真心話比氣話更傷父母的心
「你這個壞爸比,我恨你,我討厭你。」五歲姪女看電視正入迷時,電視被他的爸爸關掉,哭鬧咆哮。
怎麼說我也是寫親子專欄的,看見意志動搖的弟弟,便義正嚴辭地告訴他:「她只是在說氣話,你做你該做的事,別被呼攏了。否則以後她都用哭鬧的方式達到她的目的。」
Newlin 博士直指:「許多孩子在生氣時,都喜歡說;『我恨你。』」學齡前的孩子常常有口無心。
「等到孩子冷靜下來,跟她好好談談這類洩恨話語對家人情感的傷害,他們往往都能理解甚至感到懊惱。」Crawford 博士說。
因為很清楚孩子的把戲,所以對於家中小孩的負面情緒,我多半能處之泰然;我的長輩無不誇讚我總能耐心地與小惡魔們溝通,直到上個月的某一周末…。
我帶著女兒到公園練習騎腳踏車。一直不勝腳力的四歲女兒,總算學會騎三輪車,她感到無比歡欣,也樂此不疲地在諾大的公園騎著繞圈,媽媽我不想掃興,在旁邊小跑步跟著,慎防她跌倒或是不會剎車。半小時候,我母女倆坐在涼椅上喝水: 「MOMO,以後我老了,不能走,你會幫我推輪椅陪我到公園散步嗎?」
女兒想都沒想,面露難色地搖頭說,「你可以叫弟弟推嗎?」
「你是嫌累嗎?」我趕緊幫女兒做個台階讓她下,「不然,弟弟推一三五,你推二四六,大家輪流推好嗎?」
「我不要,一二三四五六日全部都讓弟弟推。」女兒態度很堅決。
「啊,我知道了,你是不是擔心自己沒時間陪我? 那麼,你出錢請個看護來照顧我,推我來公園散步。」我感到有些忐忑。
「我不要。這樣我就沒有錢了。」女兒不假思索地答。
於是我的理智線斷了。拉下臉,冷冰冰什麼話也不說地牽她回家。故意在其他家人面前說起公園發生的事,外加細數女兒小時候我是如何辛苦把屎把尿,沒想到女兒居然如此冷酷無情。當晚我不幫女兒添飯、不幫她洗澡、不陪她看故事書,且還對她冷嘲熱諷說:「唉,你以後也不會照顧我,我幹嘛現在要幫你添飯/洗澡/說故事。」
我其實一點都沒有養兒防老的觀念。我和另一伴規劃好自己的財務,保養自己的身體,彼此約定年老不成為孩子的負擔。但,這些話從孩子口中說出來,我就是生氣!除了生氣,還有疑慮和擔心。
疑慮是:為了身教,我和先生都會注意自己對家裡長輩的態度。尤其,去年一整年女兒都看見她的爸爸如何照顧臥病在床的爺爺:用鼻胃管餵食、擦澡、清大小便,換尿布。我和先生都「以為」,這樣的身教對孩子會有正向的影響,雖然我們從未告訴女兒,那是孝順的行為,是責任也是義務。
許多教養專家指出,年幼的孩子在情緒、語言表達、交際方面尚未成熟,傷人的話容易隨著負面情緒出現,成人該 hold 住自己的玻璃心,冷靜地用理智應對。但我的例子是在女兒開心的狀態下發生,對話是在平和的氣氛下展開,女兒只是很坦白地說出她的想法。她的想法不完全可取,而我不知是不是自己教養出了紕漏或是她天性如此。
兒童及成人心理學家 Sujatha Ramakrishna 指出,有些孩子的天性就是比較自私,不過這樣自我中心 (self-centred) 的階段不會是永久的,到了青春期就會比較考慮他人的想法。Sujatha Ramakrishna 認為,大人可以教,讓孩子早點學會站在別人的立場想,但是別忘記給孩子多點時間,不要強迫。 抱歉,這次專家的話沒有辦法讓我釋懷。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:我和家人很明確 (軟硬兼施) 地告訴女兒,「你、就、是、要、照、顧、爸、媽!」沒有為什麼,就是一定要。爸媽躺在床上你要幫忙換尿布 (其實我才不願意讓女兒做這種事),手腳不靈活時要幫忙洗澡、餵食,對了!還要推輪椅帶我去散步…。
是時間學著體貼,不管是大人或小孩,並不能一直隨心所欲口無遮攔;否則不是傷人心,就是惹禍上身。